单机玩家

【双雄】四十一、迷雾

“滴——”警示的红色小灯泡长久的亮起,透明玻璃箱中的液体咕噜咕噜地往下降。

待液体全部流出后,箱中上方四个小角各伸出一个小喷嘴,同时向里面喷出白烟般的气体,躺在正中心的人微微皱眉,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玻璃箱的封口打开,原本沉睡中的人寻着本能坐了起来,大口地汲取着新鲜空气。

黑色的头发被液体浸湿,乖巧地贴在额前,有水珠顺着发稍流下,两只猫耳朵警惕地竖起,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缓缓睁开,先是微垂着的,而后抬眼慢慢地扫视了一遍四周。

这里是一个密闭的空间,二十平米大小,除了身处的玻璃箱外,还有与箱子连接的机器,以及与自己身躯连接的仪器。

身体各处传来的黏腻感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小心用手指蘸了点箱壁上残余的液体,是透明的,像水,但比水更浓稠,鼻腔和肺腑里都是这种味道,让人昏昏欲睡的药味。

随手拔掉吸附胸口的各种电线,与之相连的心电仪立刻发出刺耳的尖叫,让人忍不住想直接砸掉。小心扶着边缘,想从玻璃箱中出来,突然想起了自己是为什么躺在这儿,举起右手一看,右边臂膀完好如初,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受伤的痕迹。

“阿小!”门被急匆匆地推开,熟悉的蓝色身影站在光里,小心偏头看过去。

伽罗的呼吸滞了一瞬,看到小心的心电图变成一条直线的刹那他几乎是坠入了冰窟,尽管博士去军区前再三叮嘱不要贸然闯进休养室,他还是忍不住来了。

房间里的人安然无恙地站在玻璃箱中,顶部苍冷的白色灯光打在他的身上,像是照亮一座黑暗中的雕塑,略显凌乱的黑色短发纠在一起,因为粘附了液体而沉重地下垂,黑色猫耳和微暼过来的眼神使他看起来有一点拒人千里的冷傲意味,但单薄而青涩的身躯却让人觉得这不过是个刚刚成长起来的少年。

头脑在空白了两到三秒之后,心脏酝酿了长达一个月的情绪终于忍不住冒出了泡,喉咙干渴得堪比在沙漠旅行,口舌也仿佛打了结般笨拙地说不出话。

伽罗贴在腿边的手指颤了颤,往前走了一步,而后越走越快,走到小心面前,用力抱住了他。感受着怀里温热真实的身躯,伽罗闭眼道:“你没事了。”

真好。


离魇星重叠时间越来越近,许多天文爱好者们自己也观测到了魇星的存在,消息再也封锁不住,国家也就顺水推舟地把专家们的分析放了出去,尽量地把问题描述的轻描淡写,避免引起公众恐慌。

小心恢复之后,立刻回到队里接受潜意识训练,地位较高的人们都清楚这是一场怎样的危机,而普通百姓们依旧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顶多将这件事看作是历史上的一项奇观。

心星和魇星交汇之日。

所有的工作都停下了。

人们安心地躺在床上,等着进入梦乡。

心星的外围被一层蓝光悄然笼罩,这个星球防护罩最多只能坚持五天。心星内部一片沉寂,只余看不见的波在空中扩散,太阳照常升起,黎明的曙光中,心星与魇星完全重合,带来无尽的黑暗。


目光所以之处就是浓稠的黑暗。

这不是失去光芒而呈现出的黑暗,是纯粹的,围绕在人身边流动着的,有形的黑暗。

看不见自己身体的任何部位,没有证据显示它们实际存在着。

小心试着往前“走”,用“手”在黑暗中摸索,但是什么也没有,自己像是行走在虚无的无边无际的空间中,很快就令人觉得疲倦。

这难道是一个比谁“醒”得久的游戏?

在训练的时候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的潜意识里会是什么样。

什么也没有?

或者说是只有黑暗?

小心无聊地想着,在黑暗中努力地感知空间的边界,终于找到一处“尽头”。

用力一撞,黑暗中出现了一条裂缝,微弱的光从裂缝透进来,小心试着摸向开口,整个人骤然被吸了进去,旋转着通过了裂缝,掉在一块草地上。

像是被放进滚筒洗衣机里转了几圈,脑中的晕眩感让人想吐,缓过劲来后,小心向四周看去,顿时怔住了。

草地向四周无限延伸,无数个三米高的巨型蛋漂浮在离地面二十厘米的位置,这些蛋呈半透明状,泛着温和的蓝色光芒,每个蛋的内部都包裹着一个人,这些人直立地漂浮在蛋中,眼睛紧闭,可以想象自己刚才应该也是这样。

回头看原本包裹自己的蛋,除了壳上有一条缝外,空空如也,就是个空蛋壳,里面也并没有无尽的黑暗,甚至能通过半透明的蛋壳看向远处。

这里就是潜意识世界?

还是说,这是由与大脑相连的芯片所构建的世界?

如果这么轻易地就从潜意识中突破,好像几个月的魔鬼训练并没有什么必要。

小心边走边看蛋中的人,这些也都是心星人,所有仍在沉睡的人应该都在蛋中,也就是说他或许可以先找到认识的人,等他们从中醒来。

走在一整片巨蛋形成的树林中,小心发现并不是所有的蛋都会有温和的蓝光,有的光芒极盛,有的则死寂沉沉,隐约让他心中有些不安,他驻足而立,看着一个放出极亮光芒的巨蛋,其中蓝色的光芒被冲淡成白光,几乎要刺破巨蛋的屏障,不知突发了什么变故,那道光又迅速地衰弱了下去,渐渐地,光芒越来越微弱,身处蛋中的人也垂下了头颅,整颗巨蛋失去了光芒,就好像…死了一样。

魇星和心星交汇,会使人陷入沉睡,这只是专家们的分析推测,沉睡后人的意识究竟去了哪里,会怎么样,无法预测。

在巨蛋林中绕了很久,终于找到了自己最想看到的人。

蓝色长发被束在一起,安静地垂在身后,头微微向前低下,额发挡住了闭着的双眼,高挺的鼻梁上滑过弧光,莹蓝色的火焰在蛋的光芒中跳动,这颗巨蛋像一颗透明的琥珀,将封于其中的人一笔一画地勾勒出来。

蓝色的火焰和蓝色的光芒交相辉映,让人看不真切到底是明是暗,小心忍不住将手放了上去,突然整个人被吸了进去。


“伽罗。”

“伽罗。”

睁开眼睛的一瞬,伽罗愣住了。

清晨的阳光从玻璃窗外照进来,偶有鸟鸣从茂密的树叶中漏出,吸入肺腑的空气带着点冬季特有的清冷,又混杂着一点阳光的暖意。眼前的人将头发撩至耳后,微弯着腰,虽然背对着光看不真切她的表情,却实实在在地知道她是笑着的。

“快看看谁回来了?”

伽罗舍不得将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但门口的动静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个可以说是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边,厚重的军装披在宽厚的肩膀上,他把军帽摘下,脸色疲惫,莹蓝的眼眸里却有光在煽动。

“回来取点资料,顺道看看你们。”

这个场景熟悉到让伽罗一瞬间怀疑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不过是黄粱一梦,而现在,梦醒了。

“爸爸…妈妈…”伽罗的唇颤动着轻轻唤着他们,像是小心翼翼地捧着易碎的玻璃杯,生怕一用力,就把梦震碎了。

眼泪毫无缘由地流了出来,女人坐在他的床边,哭笑不得地用手拭着他眼角的泪,说道:“哭什么,爸爸回来了应该高兴才是。”

“没事,我只是…”伽罗笑着把眼泪擦干净,“太想你们了。”

男人走过来摸了摸伽罗的脑袋,浑厚的嗓音中透露着无奈:“待不了多久,前线局势越来越紧张,大战一触即发,我等会儿就要赶回去了。”

伽罗心头猛得一跳,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立刻用手去拉身边的人:“别去!”

男人只是用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和女人说了些什么,伽罗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只能看着那一身灰色的军装越走越远,他拼命想追上去,却始终抓不住那个身影。

他茫然地站在原处,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灰色的荒原,远处一个人跑过来,他还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却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上将!这里没有敌军!什么都没有!我们被骗了!”

被骗了…回去!立刻回去!

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告诉他,要立刻赶回阿德里星,否则要来不及了。

他转身往飞船的方向赶,可是有一个人始终挡在他面前。

“滚开!”他一拳揍向挡住他的人。

那人居然抵挡住了,口型变动,似乎在说着什么,可是他听不清。焦急的心理让他泄愤似地和面前的人打了起来,偶尔能辨认出对方似乎在说“冷静”。

怎么冷静?

再晚一点阿德里星就要毁了!

伽罗一手化刀,狠劈向对方,蓝色的刀刃划破胸膛,鲜血涌了出来,手却被对方死死地抓住,一动也不能动。

“伽罗!”

这一声几乎震在他耳边,熟悉的声音让他颤抖了一瞬,抬头看去,刚才不相识的拦路人已然变成了小心。

“阿小…”

刚才因愤怒而躁动的热血冷却了下来,四周的场景扭曲成被打翻的调色盘,最后消散开,两个人站在破碎的蛋壳中间。

伽罗怔怔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几次轮番在他脑海里闪过的无比真实的场景让他怀疑自己现在究竟在梦里还是醒着的。

“对不起。”两人同时开口说道。

小心抿唇,他不是有意要窥探伽罗的内心世界,只是再不出手,伽罗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伽罗用未沾血的手背撑住自己的额头,眼睛闭了闭,小心想把手放在他肩上安慰他,却不知如何开口,最终还是把手放下了。

伽罗调整好情绪,睁开眼睛道:“你怎么样?”

“没事。”小心抚了抚胸口,那一刀约莫半厘米深,血已经止住了。

“这里…是哪里?”两人一同穿行在巨蛋林里,诡异的场景让伽罗很不适应。

“不知道。”

“你怎么会出现在我梦里?”伽罗从刚才就想问了。

小心停下了脚步,把手放在一颗巨蛋上面:“手放上去,就进去了。”

“别!”伽罗拦住他,“太危险了。”

在梦里几乎没有理智可言,他刚才差点就把小心杀了。

“看来也有人已经醒了。”伽罗指着一个破碎的空蛋壳说道,“我们耽误太长时间,找找有没有方法出去。”

应该是有的,他们一路走来没有撞见别人,极有可能是别人已经找到出口出去了。走到这里,已经到了边界,云雾状的墙挡在他们面前,浓稠的雾翻涌着,看不见对面是些什么,伽罗试着把手伸过去,可以穿过这堵墙,两人对视一眼,一同穿进了迷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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