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雄】四十四、血战
“陷阱？”伽罗道。
“不知道。”小心沉默了一会儿说，“所有的祭司都开始往祭坛的方向汇集了，很可能收到了命令，我们也走吧。”
两天救下来三十余人，一行人队伍浩浩荡荡地跟着小心穿过了树林，过了一座栈桥之后，是漫长而平缓的下坡路，远远可以看见，这里的地形就像一只巨大的漏斗，最中心的部位，是由黑色方石筑成的圆台，圆台上漂浮着一个直径约有一米的银色能量团，圆台下方则围绕着排列整齐的“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更像木偶，每一个都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面朝能量团，微微低头，小心感应不到他们的存在，能感应到的是，拦在他们前方的二十多名祭司。
自然对方也能感应到他，还有几十米距离的时候，所有祭司一同看向他们，祭司身后则是其它被抓住的心星人。
“小心点。”伽罗轻声叮嘱，手默默地化作了刀形，在这里，有战斗能力的只有他和小心二人，如果对方一拥而上，恐怕会是一场苦战。
“嗯。”小心也将戒指准备好。
再靠近了一些，对方似乎没有动手的打算，反而自动往两边站，让出了一条路，等小心走至他们面前时，所有的祭司一同单膝跪下。
“恭迎我主。”
小心的身子顿时僵住了，这句话只有他听得见，其他人则是一脸懵地看着之前追捕他们的人现在对他们毕恭毕敬。
“怎么了？”伽罗悄悄打了一下小心的手，小心冷汗冒了出来，他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既然主说要见他，或许能解释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主显然就是祭坛上那一个能量团，明明没有形体，却仿佛有一双眼睛藏在其中，紧盯着小心。
已经无法再往前走了，密密麻麻的“人”挡在了小心和祭坛之间，小心看着那团能量，想着该如何与它交流。
“你如果想对我说话，我便能听见。”
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话。
“你是主？”小心问道。
“现在，你才是。”
“什么意思？”
“你夺走了我的大部分能量，现在我已经没有办法将它们收回。”
“你不该拿不属于你的东西。”
没有声音，但小心本能地觉得对方的语气是一种恼羞成怒。
“你也不该觊觎我们的星球。”小心毫不客气地回应道。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这些不属于你的能量被你吸收了，只会让你陷入执念之中，对想要得到的东西极度渴望，得不到就想毁了它。”
小心下意识地看了伽罗一眼。
“最终毁灭的是你自己。”
小心冷哼一声：“但是我没有。”
主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似是叹气道：“是的，你没有。”
“所以，我输了。”
“要如何做，你愿意把能量还给我？”
“放我们所有人出去。”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你们出去了，这个世界就崩塌了。”
“和我无关。”
主不再说话，小心抓过一个祭司，打算再杀一个。
如果能量尽数归于他的体内，他就有更大的谈判筹码。
“等等。”
主叹了口气：“我可以告诉你出去的方法。”
“所有人。”小心强调了一遍，“进来的所有人，他们还活着吗？”
“不论生死，只要离开这里，就能回到你们的星球。”
“他们在哪儿？”
“就在这里。”
所有围在祭坛周围的“人”全部转身，神情麻木地看着小心，这种场景让人毛骨悚然，气势威压，逼得小心退后一步，伽罗立刻上前挡在小心面前，问道：“发生了什么？”
刚才小心一直沉默地看着祭坛，神色变化，恐怕是在与那个所谓的主交流，伽罗便拦着大家不打扰他。
小心摇摇头，脸色苍白。
“他们不是心星人。”外貌全然不同。
“这只是壳子，他们在里面。”
“把能量还给我，我给你打开边境，让你们出去。”
小心没说话。
“不信任我？”
主说道：“把所有的戒指给我，我现在打开出口。”
小心把收的戒指拿了出来，用意识控制它们往能量团那边送，戒指依次飘进了能量团里，银白的能量团裹挟着戒指翻滚着，像是在咀嚼它们。
“他们手上的也请给我。”
他们指的是现在听命于小心的祭司，小心将他们手上的戒指也悉数摘下。当这几枚戒指也被能量团吞噬之后，小心的脸色瞬时变了，他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能量强过了他。
“别怕，我只是需要拿回我的身份罢了。”
所有的祭司已经掉转了方向，数秒后，涣散成银白的沙粒随风飘入能量团中，主的能量更强了。原本直径一米的能量团扩大成了两米，噼里啪啦地闪出亮光，像有闪电劈在其中，突得抽出一条长鞭，往远处一抽，空间中裂开一条狭长的缝，围在祭坛旁边的壳子里星星点点的荧光像一朵朵小火苗，排着队地往裂缝里飘。
“现在可以把能量还给我了吗？”
小心转身，对剩下的心星人说道：“你们先过去，从那里出去，就能回去了。”
“你…”希卡博士有些放心不下。
“我和它还有一项交易要做，等一下过来。”
“好。”希卡博士也朝着裂缝的方向走了。
小心看了伽罗一眼，伽罗没动，他也没劝，直接和主说道：“怎么弄？开始吧。”
隐约能感觉到一座无形的桥梁在自己的额前和能量团之间构建起来，体内吸收的那些祭司的能量如同水流一般缓缓地导入能量团内。
全部输导完毕之后，小心和伽罗转身走了一会儿，突然发现远处那道空间裂缝竟然在缓缓合上。
“你！”小心咬牙道，他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背信弃义。
能量团翻涌着，开始缩小，最后缩小至一个少年人的身形，光芒褪去，那具身体正是“本”的。
“看来只有这么一具身体合适与你交流。”少年自言自语道，浅黄色的眼眸如覆寒冰地看向小心，“我不会让你们把这里毁了。”
他手一挥，数千原本低着头的“人”顿时有了神彩，“没有新的身体，先委屈你们了。抓住他们。”
“快走！”伽罗拉上小心立刻往裂缝的方向跑，那些人似乎还在苏醒状态，纹丝未动，但是裂缝却是越来越狭小，空中飘荡的游灵或许还能赶过去一些，剩下的人，怕是赶不上了。
过了栈桥，小心发现伽罗停下了。
“伽罗？”
伽罗看向栈桥另一边，那些人整齐地如同一支军队，稳步朝这边走来。
“我在这里先拦着他们，你去他们那边。”
“我和你一起。”小心停住了。
“你没有武器，留下来做什么。”
小心走到伽罗身边，面向栈桥：“我一样可以打败他们。”
“听我说，小心。”伽罗扶住他的肩膀，“你看见了吗？他们手上没有戒指，明显就是为了预防你再通过杀魇星人获得武器，没猜错的话，如果杀了他们，能量又会重新回到你体内。”
“戒指…希卡博士那里还有一个。”他记得他亲眼看见在“本”死了之后，希卡博士把那个戒指收了起来，他知道希卡博士想留作纪念，便没有把那个暴露出来。
“我去拿。”小心转身欲走，顿了一下，回过头来，总觉得有些话想说，却不知道说点什么。
“放心，他们没有武器，不是我的对手。我很快会赶回来。”伽罗笑着说道。
“嗯。”小心点头，转身离去。伽罗站在栈桥前面，深吸一口气，双手化成了蓝色的刀刃，看着栈桥对面如黑云压境的队伍气势汹汹地涌来。
小心飞快地在林间穿梭，一道道亮光强行融入他脑内的时候他就知道，那边的屠戮开始了。
这次每道亮光的能量比以前少了很多，看来激活这些人体比造一个祭司出来要简单得多。
小心边跑边看向空间裂缝，空间裂缝已经完全闭合，还剩许多萤火飘在空中不知所措。
体内的能量越多，自己的速度就越快，应该可以很快赶上希卡博士他们，如果自己的能量再次超过主的话…
小心骤然想起那条空间裂缝是怎么来的，以主的身份，和鞭形的戒指，是不是就能打开出口？
只要能量再多一些。
再多一些。
伽罗已然杀红了眼，栈桥的宽度对成批的人群有所限制，这才给了伽罗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机会。
但是他的手却一下都不能停。
已经不知道这是杀的第几个了，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死亡后躯体会立刻消解，恐怕这栈桥口的尸体已是堆积如山。
一脚将一个踢下栈桥，刀刃同时斩断一个人的脖颈，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胸前被被踢了一脚，冲击力使他倒退了几步。但很快伽罗又迎了上去，栈桥口绝不能退，一旦给了对方围攻自己的空间，就是必死的结局。
奋力斩杀完剩下的人，伽罗手撑着膝盖喘气，视线有点模糊，世界像是在眼睛里不停转着圈，伽罗努力将视线凝聚在一处，他看见自己的手在颤抖，那是极度失力的表现。他看着一缕光魂飘向自己后方，心里计算着不知道这些能量够不够让小心打败对方的主。
栈桥上传来隆隆作响的声音，新的一批人到了，显然这些人还是被主操控着。
伽罗重新直起腰背，手化成刀刃稳稳地垂在两侧。
既然没有退路，那便战！
仅仅是一个极小的失误，刀刃擦着对方的肩膀而过，于是腹部被狠揍了一拳，又被不知从哪几个方向的腿踢中，伽罗几乎是倒飞出几米，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他立刻翻起身，将冲破栈桥的几人斩杀。
突然视角一处亮光乍现，还没来得及防备，左臂被生生切断，一秒的空白过后，急锐的痛楚从断臂出炸开，像是有人有刀在不断磨割着他的神经。
“啊！！！”伽罗右手立刻掐住左边的断臂处企图止血，难以忍受的疼痛直接让他跪倒在地。
与此同时，赤手空拳围攻他的人们突然停下了动作，恢复了麻木的神情。
光剑的剑尖顶在他的咽喉处，不用抬头看他也知道是谁。
“让开。”
伽罗忍过一阵阵波涛般的痛苦，使身体的颤栗渐渐平息下来，他低头喘着气，汗水淌过锋利的眉毛模糊了视线。
“呵…”伽罗提了提嘴角，微微抬眼看他——少年的眼神中有些焦急，光剑锋锐的剑刃上带着杀意。
“身为军人，一分不退。”
光剑无情地刺穿心脏部位，突如其来的剧烈痛感反而掩盖了手臂处漫长又折磨人神经的疼痛，眼前的世界变得更加模糊，逐渐归于黑暗，最后一刻伽罗想到，他们可以出去了。
他的头垂下了，束起的蓝色长发却不像本人那么倔强，柔软地滑下肩膀，他的身躯纹丝未动，虽是跪着的，却也像铜墙铁壁一般，死死地挡在了栈桥的出口前。
少年有些怔神，最后还是把光剑抽了出来，这具身躯最终还是无声地倒下了，远处空间被撕裂出一条裂缝，少年叹气道：“来不及了。”
当最后一缕光魂飘进脑海的时候，就像是在它的尾巴上，还牵着一根无形的线，连接在了远方的另一个人身上，带起叮铃一声铃铛响起，小心本能地往那个方向看去，但两地相隔甚远，中间还夹隔着茂密的树林，什么都无法看见。
内心突然的不安在能量彻底被吸收时得到了肯定，强过主的能量让他瞬间感应到在他最担心的那一边发生了什么。
而他才赶至边境。
“小心！”沃伦看小心从远处追了过来有些激动，“出口被…”
刚想说明现在的状况，在注意到小心脸色不对的时候，立刻发现了异样：“伽罗呢？”
小心推开他，没有说话。
沃伦严肃了起来，他在离开之前也听见了小心说的“交易”。
“是不是对方违约了，所以出口被封了。”
“伽罗为什么没有和你一起？”
“对方有很多人，伽罗在拦住他们。”小心走到希卡博士面前，“博士，把那个戒指给我。”
“你让伽罗一个人拦他们？！”
小心接过戒指，将体内所有的能量集中在戒指上，凝成鞭形，抽向空中，裂缝重新打开了。
“我特么问你话呢！”沃伦一把抓住小心的手臂，“走，回去救伽罗！”
“快走。”小心把其他人往裂缝里推。
沃伦顿时恼了，怒火蹭蹭得从心头冒起：“你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冷血…”
小心一把揪过他的衣领，吼道：“我比你更了解他！”
沃伦这才发现小心的眼眶已经全红了，他愣愣地看着他。
“走！”小心把最后的沃伦扔进了裂缝。
沃伦看见的，是小心转过了身，离裂缝越来越远。
地在震动，粗实的树木抖着它的叶子哗哗作响，天空裂开，云朵像要从天下掉下来，露出它曾经遮蔽住的黑暗深渊。
感应到巨大的能量源越来越近的时候，少年是有些吃惊的。
“你没走？这个世界要毁了。”
对面的黑发少年提剑走来，一双黑眸无波无澜，少年知道他是冲自己来的，提剑挡了几招，便没了兴致，实力相差太大，何必要打的这么狼狈。
身体中了七八剑，处处都是致命伤，最后一剑将自己死死地钉在了地上。他看着破裂的天空，口里吐着血沫，痛倒已经不算什么，他与这里同生，与这里同亡，总归是要死了。
“你不离开，就为了要杀我？”少年躺在地上，偏头看向小心。
小心没有理他，他走到伽罗旁边，跪了下来，轻轻扶起他的身体。
怀里的身躯没有丝毫的温度，摸着分明没有冬天的冰那么冷，但小心还是觉得寒意从他接触的皮肤浸透到了他的骨髓里。
那双漂亮得如同蓝水晶一样的双眸闭上了，眉眼却是柔和的，额发和脸颊都溅上了不少血迹，小心想用手臂给他擦干净，可是越擦越脏，只好做罢。
少年看着小心将伽罗抱起，以为他不会回他的话了。
却随着远离的脚步声，听到了一句。
“我来带他回家。”
